[原创]那条长长的风筝线——飘香

飘香

那条长长的风筝线

文/飘香

    偶然间打开那个早已尘封的黑盒子。

    黑盒子是木制的。大概是由于年久的缘故吧，那木色已变得油黑，辨不清是何木制的材料了。黑盒子装载着叶子一段痛苦的往事——一段令人心碎，让人痛苦的往事。那件事沉沉的，有时让叶子感觉难以负重，便不愿打开。这只黑盒子就搁置起来。虽几经搬迁，数度旅居，可叶子从未将它丢弃。

    今天，收拾凌乱的蜗居，叶子突然发现黑盒子静静地卧在橱柜的一角时，心，陡然一沉。仿佛有个声音幽幽传入耳畔：你好久没来看我来了。叶子尽管不愿，但是，所有的不愿，所有的凄楚都无法阻止她去打开黑盒子。

    慢慢地，慢慢地打开盒盖儿。一条缠绕在线轴上，另一部分揉成团的风筝线赫然出现在叶子眼前。

    洁白、洁白的风筝线，长长、长长的风筝线，牵出那段痛苦的记忆。也牵出叶子泪水奔涌而来——

    “叶子，别哭，小涛已经走了，你要是再哭，哭坏了身体，他会不开心的”。突然姑妈的声音传入叶子耳畔。叶子抬头循声望去，却不见姑妈的踪影。却只见朦胧中走来一位健壮的少年。高高的个子，黝黑的方脸，正笑呵呵地向叶子走来。“小涛哥——小涛哥——”叶子一边喊，一边扑过去。“嘭”——叶子撞到了路边的柳树。一阵眩晕，她差点儿昏过去。等她缓过神来时，眼前一无所有。叶子知道，小涛已经离她远走，不再回来。可是，她无论如何也难以忘记那段凄楚的记忆——

    在叶子的记忆中，最难忘的是小涛的那双大手。那是一双超出与同龄、同身高的人的大手。

    就是那双大手，曾经给叶子摘过山果、采过鲜花、编过竹篮、捉过小鱼儿；

    就是那双大手，曾经手把手儿教过叶子写字，给她提过挖野菜的小土篮；

    就是那双大手，曾经给叶子洗过因摔泥泡弄脏的衣裳，为她梳理过凌乱的头发；

    就是那双大手，曾经为叶子擦过眼泪，试过鼻涕，还为熟睡的她驱赶蚊蝇；

    就是那双大手，曾经帮她做完所有的值日和校田劳动，上学时一直为她拿着书包……

    小涛和叶子是堂兄妹，他们同年同月生人。小涛只比叶子大三天。不过他长得高大健壮，十四五岁的男孩子看上去像十六、七岁的样子。他黝黑的脸膛，方方正正，菱角分明。一双大眼睛总是微微含笑。别看他高高大大的，可是个细心的人。在和小涛在一起的那段学习、生活中，总是由小涛来照顾叶子的。他们一起上下学，一起玩游戏，一起去山里采摘山野菜，下河摸鱼……

    和小涛在一起，叶子什么也不用操心。无论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小涛总会想办法去解决的。在叶子的生活中，小涛已然不可或缺。

    他们兄妹情胜似手足。

    如今，叶子独独面对着黑盒子，却不见小涛的身影。

    泪，迷蒙了叶子的双眼……

    一个氤氲的早晨——

    “叶子妹妹，你快起来，哥哥昨天晚上给你做好了一只大风筝。今天，哥哥带你去村外放风筝去。”刚刚起床的叶子听到喊声就知道是小涛。又听到他做了风筝，就急急的跑出来。门外站着一个健壮的少年，黝黑的脸庞，高高的个子。怀里抱着一直硕大的风筝。那是一只“黑蝴蝶”。通体的黑色，只有蝶翅上点缀着红色的小星星，在星星四周有零星点缀着嫩绿色的小图案。

    这抱着风筝的男孩就是小涛。此时他怀抱“蝴蝶”正笑呵呵地看着跑出来的叶子。憨态可掬。

    “哈哈，小涛哥，太好了。你怎么说做就做了呢？叶子一边说一边抱起风筝。”“哇！好漂亮啊！这比燕子姐姐的大“蜻蜓”不知道漂亮多少倍呢？这回看她还跟我显摆不？”小涛看着叶子那副俨然胜利的样子。笑着说：“你啊，就是这脾气，啥都不服输。看你昨天看燕子风筝时那么失落，不是告诉你我给你做吗？昨天回去连夜给你做好的。”说着，小涛拧了拧叶子的鼻子。“这回你该高兴了吧？”

  “嗯，高兴着呢。走，我们去找燕子姐姐放风筝。我要和她的‘蜻蜓’比比谁的风筝好。”叶子一脸的兴奋。

    “忙什么，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吃饭，然后我们再去，我等你。”小涛似乎是命令般的说。叶子没有说什么，急忙跑回屋。

    吃过饭，叶子邀来了燕子等几个同村的小伙伴去村外放风筝。

    叶子家住在山脚下。那是一个只有27户人家的小村子.村西头儿是一片草地。那是放风筝的好地方。在这方草地北临村小学，南接高山。

    今晨，虽然不是阳光明媚，但初春的白杨、绿柳以及那散落在草间的含苞待放的野花，给这方草地增添了几分生气。

    叶子抬头，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灰色的云。

    放风筝啦！叶子高喊着。一边喊一边和小伙伴们摆好了风筝。他们迎着风跑去，边跑边放飞手里的风筝。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叶子也没有放飞她的“黑蝴蝶”。眼看着燕子他们的风筝一只只飞上了高空。特别是燕子那只大蜻蜓，飞翔在天空。还不时的俯下头来看看叶子。叶子感觉那只“大蜻蜓”似乎是在嘲笑自己。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愤愤的说：“不放了。大蜻蜓，你就是飞得再高我也不和你比了！”

    “叶子妹妹，站起来，你还有哥在啊。我来帮你放。”这时，一直在一边观阵的小涛跑过来扶起叶子，对她说。

    “嗯。”叶子只嗯了一声。

    小涛一手抓起缠满白白风筝线的线轴。一只手将“黑蝴蝶”高高举起，迎风跑去。

    风，大了许多——

    小涛边跑边放飞“黑蝴蝶”，边放线。渐渐的，小涛加快了跑步的速度，仍旧一边跑一边放线。“黑蝴蝶”飞起来了，而且越飞越高，终于超过了“大蜻蜓”。

    “叶子，快过来，给你去放吧。哥哥休息一会儿”。说完，小涛把风筝线交给了叶子。线轴暖暖的，叶子感觉得到线轴上浸着的汗水。她回头看看小涛，眼里满是感激。

    小涛冲叶子笑笑，点点头，似乎在说：叶子加油，你一定行的。

    叶子懂得小涛眼里的鼓励。她模仿者小涛放风筝的样子，慢慢地放着手中的线。

    “黑蝴蝶”越飞越高。远远都超过了燕子的“大蜻蜓”。叶子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

    “燕子姐姐我们比比啊。”叶子发出挑战。“看我们的风筝，谁的飞得高飞得远！”“比就比，谁怕谁啊！”燕子也不示弱。她和叶子几乎是一个脾气——不服输。

    叶子越跑越快，手里风筝线越放越长，“黑蝴蝶”也越飞越高。

  

                                         那条长长的风筝线（2）

   它飞上高空，飞向那只“大蜻蜓”。叶子看在眼里，心想：连“黑蝴蝶”都想和“大蜻蜓”一决高下呢？叶子正想着。突然，手中的风筝线不动了。

    怎么回事儿？叶子很着急。

    叶子马上就明白了，原来“黑蝴蝶”和“大蜻蜓”的风筝线不知道何时缠到了一起。“都怪我乐昏了头了，这可怎么办啊？”叶子自言自语。“怎么只顾高兴。忘了这茬呢？”

    叶子拽了拽风筝线，意图拽开，没拽开。怎么办呢？她回头看看小涛。小涛正远远地看着她呢。叶子想：小涛一定是在笑话我呢。我可不能让小涛小瞧我。想到此，她用力拽了拽风筝线。突然感觉手里一轻。风筝线——断了。

    断线的“黑蝴蝶”飞上了高空，只留下长长、长长的风筝线。

    看着手里的风筝线，再看看那只“黑蝴蝶”。叶子哭了。

    “怎么了，叶子。”这时，小涛跑过来。

    “黑蝴蝶”飞走了。叶子哭着说：“我喜欢那'黑蝴蝶'.

    “你啊你！这么点事儿你也哭，没事儿的，一会儿它就落下来了。哥哥去给你抓回来。”小涛拍拍叶子的肩膀。“傻丫头，别哭了，哥会给你找回来的，别哭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一起去抓贼啊？”叶子说完，拉起小涛的手向着“黑蝴蝶”跑去。

    可恶的“黑蝴蝶”似乎是在和他们捉迷藏。它飞过村庄，飞过草地，飞向山里。他们追着“黑蝴蝶”跑。叶子手里还抓着风筝线。

    起风了，风裹挟着初春的寒气袭来，叶子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她有些泄气了，不想追了，等她刚要喊小涛别追了。小涛不知何时已经远远的跑在前面。

    再看看那那只“黑蝴蝶”。竟然挂在了一颗白杨树叉上。

    “叶子，快来吧。风筝找到了，在树上。”小涛的喊声，促使叶子加快了脚步。等到叶子来到白杨树下时，小涛已经快速的爬了上去。

    那是一颗白杨树，粗壮的树干，斑斑驳驳凸起的数节仿佛一只只饥饿的眼睛瞅着正渐渐接近它的小涛。

    ，此时，它们成了小涛攀援的阶梯。

    “小涛哥，你下来吧，太危险了！”叶子焦急喊。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

    “没事的，你就别担心了。哥就要把蝴蝶给你抓回来了。”说完小涛又冲叶子笑了笑。

    小涛继续攀援。

    “黑蝴蝶”卡在一颗碗口粗细的枯树叉上，瞪着眼睛瞅着渐渐接近它的小涛。小涛一点点地挪着身子，慢慢地向“黑蝴蝶”靠拢。

    叶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怕，她怕那棵树枝难以承载小涛的体重。

    小涛目测了一下，感觉伸手可得了。立刻伸出左手。猛地抓到了“黑蝴蝶”。“叶子，哥给你抓到了......”话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随即“扑通”一声传来。叶子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小涛已经摔在了她面前。

    “出事了”！

    叶子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她两步跑到小涛跟前，扑到小涛身上放声大哭：“小涛哥——小涛哥——”

    小涛静静地躺在那里。黝黑的脸庞早已血肉模糊。头侧的一块石头上，全是血。

    他右手攥着枯树枝，左手抓着那只”早已经支零破碎的“黑蝴蝶”。

    撕碎的蝶翅像一面面小黑幡。

    “叶子傻傻地、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扑到小涛身上，千声呼万声唤。

    小涛依然静静地，静静地躺在那里。

    叶子的哭喊声引来了几个放风筝的小伙伴。

    村民来了。

    姑妈、妈妈......来了。

    哭声一片——

    叶子的泪流干了。她把视线定格在小涛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手紧紧地抱着小涛的身体。任谁劝她。她也不松手。后来，爸爸、妈妈没办法硬是把她的手掰离开小涛的身体。叶子呆呆地看着小涛，任由大家做什么，她无动于衷。

    一天后，小涛在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中，随烟而去了。还有那只破碎的”黑蝴蝶“。只留下一条长长的、长长的风筝线，被叶子揉成了团。

    以后的一段日子，叶子天天揉搓那条长长的风筝线。

    失去小涛，叶子沉在了无言的、痛苦的深渊。

    小涛常常微笑着向她走来，就在她兴奋不已的时候，小涛又消失不见了。于是，叶子害怕看到那条风筝线。害怕小涛凸显眼前又突然消失不见。

    叶子把风筝线装在木盒子，锁在柜子里。每年小涛的祭日，她都拿出来看上一天。

    数载的奔波、劳碌，几十年的颠沛流离。叶子始终把木盒子带在身边。直到一次意外后，叶子再也没有打开过木盒。

    今天的偶然，牵动了叶子思念的线。

    长长的思念犹如那条长长的风筝线将叶子的心揉成了团。

    叶子沉浸在无边的痛苦回忆。

    “叶子妹妹，别再哭了。哥已经走了。你不该总沉溺于痛苦，站起来，给哥一个笑脸。我走的也会开心！”耳边幽幽传来小涛的声音。叶子怔了一下。她知道，失去的不再来；她明白，分别是意外；她懂得，开心生活才会让爱自己的人欢乐、开怀。

    想到此，叶子拿起风筝线，装在盒子里，上了一把小铜锁。驱车上了堤坝。

    站在高高的堤坝上，看着下面那滔滔的库水。叶子怀抱木盒，好久、好久。

    突然，叶子举起双手，决然地将木盒投了下去。

    水面上激起串串涟漪，长长的、长长的，就像那条长长的、长长的风筝线，定格在叶子的视线。留下久久的、久久的思念，存贮在长长的、长长的记忆。

忽悠来了

写的好，不忽悠[em12]

飘香

[em08]谢谢你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