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细雨蒙蒙的晚上,几个朋友聚在小酒馆里,听雨品酒,谈姿正兴。兜里的电话却响了。我一听,是远在一个山沟沟居住的表哥打来的,他说:听这意思你好像在和朋友们集会吧?真的扫你的雅兴了,你姨妈快不行了,她在昏迷中说要见你,这么晚了,天还下着雨,你能来吗? 我大声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放下了电话,穿上了衣服,和朋友们说了再见,到外面截了台车,就连夜朝东南方向开去。 春雨润无声,可越走天越黑、雨越大。司机问我有多远的路程,我说从城里算起到那个小山村得有70公里吧。 我的母亲她们有着姐妹三个,现在就剩下我母亲的大姐、我的大姨在世了。虽然85岁了可平日里身体非常的好,耳不聋、眼不花,头脑清醒的很。就我那两姨哥哥都60多岁,都有了孙子了。 虽然不算太远,由于路不好走,我已经有三、四年没去姨妈家了。她在要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想着我,真的叫我感动,使我想起过去对老人家没尽孝道惭愧不已。 到了大姨家,已经午夜12点了。她家里的人,村里的人把大姨家的四间大房挤得满满的,好像都在等待着她的咽气,送她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人们见我来了,自动地给我闪出一条道来,我没顾的和谁打招呼,经直地来到了大姨的面前。 大姨安详地躺着。我大哥、大表嫂大声地对大姨喊着:你大外甥来了,妈,你大外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大姨在昏迷中真的睁开了眼睛,我拉住了她的瘦瘦的手,她竟然微笑了一下。我在安慰着她。我说:“你没事的,阎王爷那里不要你。你遭了一辈子的罪,现在生活好了你要挺过来”! 她好像听懂的样子脑袋艰难的动了动。我问她:我来了,你还想谁呢?她喃喃地说:“正局、正局,就剩下正局了”。 我问大哥:“这正局是谁呢”?大哥说:“我那孙子,她重孙子叫正局”。 我说:快把孩子抱来,叫他太奶看看呀! 大嫂说:“都7岁了,还抱啥?孩子在山河屯上幼儿班呢。她太奶昨天突然摔倒了 就不醒人事了,我说把孩子接回来,等他太奶明白过来了又不许去接,说怕耽误孩子的学习”。 大哥说:“连这名字都是从你大姨那年从你那回来,他太奶给起的。他太奶说:无论什么年代都得当官啊,你看咱们家多少代就没一个念大书的,总是当农民,你看人家城里当官的,上班离家再近也坐小车,家里啥都有,来人也到大饭店里招待。人不当官不行啊!她就琢磨着给她重孙子起名,叫什么呢,当省长、市长好像太不容易、挺费劲的,哎,我这重孙子能在那个好科局当个局长,我就满足了,就叫他刘大局吧。你嫂子说,要当就得当正的,那副局也是没啥权的,他太奶说,那好,就叫刘正局吧”。 我听了真想笑出声来, 我看了看大姨的脉博越来越正常,我说:大哥,我看大姨今晚没事的,叫村里人、家人都回去吧,有咱俩守护着就行了。 人们都散去了。屋里就剩下我大哥、大嫂了。 我说:你这房子我那年来还是旧房呢,我住了一宿,我都害怕它倒了。这新房盖的可是挺气派啊!比我家还宽敞呢! 大哥说:“你知道,那些年没困难死,经常地到你那里借钱,要不就种不上地。那十八抽把人抽的瘪茄子似的。我开了十垧水田地,地越多抽的越多。苦巴苦业地干上一年,到秋一算帐,一母地就剩个几十块钱。都说你大姨要给孩子起个当官的名”。 大嫂说:“这几年可行了,现在的政策多好啊,过去说,黄粮国税,谁也跑不了,现在的中央不但不要了,还给各种的补贴。多亏了你大哥开的那十垧水田地,去年一年就卖了十多万元的水稻”。 我说那你可比城里人强多了,比我家也强多了。大哥说:这回你要是用个十万八万的,就不用找别人了。 我笑了说:赶紧把孩子名改了吧。那城里的再好的科局长,他如果靠工资他也是比不上你的收入啊。我说:你们这回家里就没什么大事了。 大嫂说:“我现在不愁别的了。就愁我那小孙子啊。你说才7岁,在每个星期一的早晨就得叫醒他,让他上客车,委托司机把他拉到70多里地的山河屯上幼儿班。 孩子开始说什么也不去,哇哇的哭啊,把全家都哭的掉眼泪。可不去不行啊,这里一是没有幼儿班,二是有也没那样的老师啊。这村里的小学生都被送城里的私立学校了,一年五、六千元啊。那困难人家是真够受的。你不去吧,在这里读书的孩子,全乡也考不上几个重点高中的,有一年,全乡几百个孩子考高中,竟然闹了个光秃!你说,是咱们这里的孩子都傻吗”? “我那孙子去山河的头一个星期,星期五回来的时候,满嘴都是大泡啊,你说把我那个心疼的,剧炼爆跳的。我一很心说; 咱们不去了,当农民就当农民吧。他太奶说:不行!当农民也得让他当个有文化的农民! 你说这孩子,上幼儿班,就那么多书了,回来还得写作业呢。这才7岁,就得离家了,多咱是个头啊?这真是:爹想儿子,儿想娘啊”! 大嫂又说:“我和你大哥现在什么都不愁了,就愁这孩子念书的事了……” 大姨我来了之后有了好转。 我听着听着大嫂那没完没了的磨叨,我告诉她这是教育方面的事。 你有办法解决表嫂的愁事吗?我仰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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