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时,四个人都有点莫名的兴奋。而此刻我们正向南,西南,大山深处行进,四个人早晨紧张、高效地安排了一天的工作,分头从办公室逃出来,出发时已经九点了。去磨盘山往返 要四个小时,除去吃饭时间,玩也只有三个小时了。但管它呢,只要能出来,谁还在乎是走路还是玩。在这空山新雨 后的初秋,打开车窗,慢慢行驶,木叶的清香,经阳光一晒,随着雨气蒸发出来,真的是对身心的一种洗涤。 山的深 处,不时传来声悠悠的鸟鸣,益发的静远。这时就觉得自已几乎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无牵无挂,游离出了现实生活, 走出日常的角色,不做职员也不做领导,不为人妻母,没有责任,义务,只做自已,活在当下,不管明天.这 是不是人类 生存最纯粹的状态?真理解了现在的人们如此的热衷游山玩水,回归自然,原来一切的风景都不是核心,只有那份感 觉最重要。可以不是南国椰林,不是塞北白雪,只要心能够走出去,裸裎在即使无名的山水中,亦可回肠荡气,物我 两忘。
二
目的地是我们家乡主要水系拉林河的发源地,张广才岭余脉,磨盘山。 这里山势较陡,水流湍急,但仍不失平原河流的和缓。所以上游天然形成漂流的场所。近几年漂流已成为旅游项目的热门,成为人们周末的重要内容。我怕热,一到夏天哪都不去,磨盘山漂流开业时接到请柬,大家都约我,也没去,都骂 我“夏眠”,有人回来说她晒熟了,我暗自庆幸自已英明。
立秋了,再不去,水凉就不能玩了。今天不那么热,又是多云的天气,真好。四个人一个橡皮艇,一起出发三只。
据说这样才有意思,打水仗玩。我想我是怕湿的,大家也都说水凉了,咱不打了,虽一人发个水舀子,想也派不上用场。
护航员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匀称结实,真正的古铜色的皮肤,天然的健美运动员,让人有点意外的是,竟很有素质, 对两岸的景观,如数家珍。告诉我们这迎面而来的一片平展宽阔的峭壁,是一帆风顺,起航时最好的祝福,接下来有一 处叫做棺材砬子的地方,象极了棺材的前脸,只是旁边缺了一块,护航员说,因为这里经常有青年男女跳崖殉情, 老百姓认为风水不好,炸掉一块。不禁恻然,在这拿爱情当快餐的滚滚红尘中,这生死相许的事,竟还在我家乡的山水深处代代演绎着。问你,悠悠千载的河 流,裹携着这样悲壮的记忆,到下游跻身喧嚣中时,你是嘲笑人类还是反省自己呢? 到了水势平缓的地段了,几个艇上的护航员开始互相挑衅,要扬水的意思,我们觉得好玩,有点怂恿地笑看着,我 们艇上的这个最好战,先是用浆,把水撩向空中,让我们看说有彩虹,我很傻的认真看,没有呀,他给我使眼色,原来 他撩起的水多多少少的溅向对面的橡皮艇,对方的护航员说,你看我给你造彩虹,一浆扬来,艇上的人都淋上些水了, 觉得吃亏,就拿出来时发的水舀子向对方扬水,对方的护航员一调头,这些水都扬在坐艇的同事身上,这下热闹了,他 们也参战了.战争就这样暴发了,大家都已湿了,还顾忌什么,互相大叫着笑着,把水扬向对方。我很笨,水舀子 兜水,不会用力,一舀子水全扬在身后同艇的同事身上,他说,傻丫头,往哪里扬呢,我不禁笑倒在那里,对面的水已 瓢泼过来。激得我兴起,站起来,不管自已了,只把水扬过去,看着水哗哗地都招呼在对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突然就想,人类历史上的战争就是这样开始的吧?一直以为战争是男人的需要,是他们表达自已的方式。而女人总是热 爱和平的。可我,刚才用水击中对方的时候,分明有种报复的快感,很过瘾。原来我身上竟也潜伏着好战的基因,只是 平时没有机会发掘,如果在战争年代,我是不是也会很嗜血?是不是会把敌人置之死地而后快?一直以为自已很理性, 原是如此的经不起考验。人认识自已也是不容易的。
回程时,个个全身湿透,但都还沉浸在刚才水战的兴奋中,评点着各自的表现,一至认
为我骁勇的让人吃惊,平时不爱动的人啊。
这真是一次洗礼,全身心的,投入战斗那一刻的兴奋、刺激,怕是只有童年玩疯了的时候才有的吧?久违了,这种感 觉,是一种回归,一种心灵的出走,逃离现实的野游。市声近了,下一次的逃离在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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